我的母亲经常担忧,操心我还会不会喜欢一个男孩子,以后嫁不嫁得出去。
这样的担忧当然是多余。我后来不仅爱了,还不止一次。只是大多数时候,都以我自发的厌倦结束。最无辜的一次,是和一个作家的邂逅。开始得千难万难,分手也是纠结无比。可是到死,也只有我自己内心知道,爱情终止的那一刻,不过就是一通电话。电话是他从杂志社打来的。电话里他告诉我,说他吐了,吐出一条蛔虫。然后,他描述了那条蛔虫的样子,说有多长有多长。
我跑到厕所,干呕了半天。
那个瞬间,他在我心里就成了灰色。自从和他分手,那个夜宵一条街我就不再去,在我眼里,那里所有的食物上,全部爬满了蛔虫卵。
是个多么糟心的记忆。
这段爱情结束的时候,我依旧伤心,虽然是我最先提起的分手,却在结局来临时惶恐无比。想到要独自一人面对这个世界,不太习惯,有点惊慌失措——习惯了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女子,就是这么没出息。
人世间,有些爱情,可以刻骨铭心,很多年,无法忘怀,无法放下;有些爱情,却仿佛一个激灵,一个哈欠的功夫,一转身,茶已冷,你不再有想饮的冲动。
台湾的李敖爱胡因梦,简直像个笑话,起先爱得很执着,志在必得,不惜一切代价。后来在一起了,居然因为看见她蹲马桶,立刻不爱了。他原来想象她是仙女一般,不食人间烟火,却不料人这个生物所有的一切,她都有,包括口气不新鲜和便秘。
李敖是狂人,我却不是。他的不爱和我的不爱,有无共同点?我不知道。有人指责说这是精神洁癖,我反对。在我的朋友圈里,既有高级知识分子和官僚,亦有目不识丁的文盲。和他们不同的人相处,我都能找到不同的相处方式,并得其乐趣。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儒雅和教养,文盲有文盲的真诚和义气。
阳春白雪,下里巴人,只要善良的,我都不排斥,再健康不过的喜好呀,显然跟精神洁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。
台湾有首很老的歌,这么唱:“人世间的爱情忽生忽灭……”,或者,这就是没有答案的答案?
文章结束的一刻,有人复制给我一段话,这话是一个久违的朋友写给我的,读完,一种温暖和感动霎时传遍了我整个心窝。我哭得泣不成声——我不断反问自己,我为什么哭,真的受了很多委屈吗?
谁给的委屈?
可见,在感情的世界,不会有赢家。离开的被离开的,生命都会留下烙印,留下伤痕。别说李敖伤害了胡因梦,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,爱情这个字眼在他心里就不再有往日的圣洁,他被他自己打败。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。